亮着一盏昏黄门灯的后门廊上,倚着那根刷了白漆,被常春藤缠绕着爬满了的圆门柱,一个被灯光斜斜投射出身影在草地上的年轻人靠了。他一手拿了手机,像是在打电话,也可能是在发消息。总之,等喻森雅看到他的时候,他已经锁上了手机屏幕,那双不算特别大,但却有着好看弯弯弧度的眼睛,视线直直朝她扫了过来。
“嗨,”她听见那个年轻人不计前嫌,率先打起了招呼,“你是中国人?”他用中文问道,声音比先前他同自己的同行女伴说话时,要温和上不少。
“是。”喻森雅也切换到了中文模式。
她有注意到,年轻人已经换了身干爽衣裳,头发也有擦过,大概是随手抓了下,稍显凌乱,却意外地使那张脸拥有了几分时下流行的超模颓废气质即视感。
年轻人预料之中地“唔”了一声:“我也是。”
他这是在嘲笑自己的眼力见吗?喻森雅又好气又好笑,摇了摇头,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还是按照原计划,去拧开水管阀门浇花吧。
“你也是来参加婚礼的?”
面对她的无言,那人显然并没有打算将这场对话就此打住,他换了个话题,问她。
“是啊。”喻森雅答道。
有几滴水沿着她的胳膊滚了下来,从胳膊肘处滴落,不偏不倚地,掉在了膝盖上,然后顺着小腿弧线,圆润地跌进了草地里去。
不知道是不是庭院灯自带的柔光效果,这一幕只看得戴星辰心中一动。察觉到这一点后,他稍稍移开了些视线,去看她边上那一株垂着脑袋的向日葵,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涩:“女方宾客?”
新娘江宜宁的确是中国人不假,可这也不意味着,只要是个中国人来参加婚礼,就都是女方那边的宾客了。
“男方。”喻森雅微微笑着,纠正道。她说这话的时候,依旧没去看那人,只专注于手中的水管,眼前的花丛,以及再往前,是一片黑黢黢的森林,白天看着倒是葱葱郁郁的,这时候看起来,却是有点吓人了。
“男方?”她听见门廊上那人疑惑着。
“是,男方。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,今晚的自己会如此地耐心,“我和新郎的妹妹很早就认识了,她邀请我过来度假,正好赶上了这场婚礼。”她说着回头去看,却惊觉,那人此刻就站在了自己背后不远处。
她于是稍稍偏过了些身子来,警觉地盯着他看。大概是被她之前浇怕了,在瞅见她手中那还在喷着水的水管之后,对方下意识地就后退了一步。
“别,”他说,抬了一只手起来,作暂停状,“你才给我弄湿的那套,还没拿去洗呢。”
他这话,不知怎的,就戳中了喻森雅一向奇怪的笑点。她一个没忍住,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:“那还真是对不住了啊。”她边笑,边摇着头说。
戴星辰也笑了。他发现,原来女孩子还真就只有右边脸颊上有个小酒窝。看惯了明星模特网红们那如出一辙的左右对称大酒窝,她那笑起来才能看见的单个浅浅小酒窝,还是挺有个人特色的。
至少,他是这么觉得的。
“刚才在前面,抱歉啊,我真不是故意的。”笑过之后,趁着这个暂时轻松了下来的气氛,喻森雅觉得,还是道个歉比较好。
戴星辰想也没想,就鬼使神差地开口了:“就算是故意的,那也没关系。”
“啊?”他这个回应,倒是叫喻森雅实实在在地意外了一回,继而又笑了,“我又不是傣族姑娘,不兴泼水节那一套的。今天,”她小猫一般的眼珠子一转,狡黠地笑,“今天嘛,纯粹就是个意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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